卡门的葬礼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苏拉沉默的看完了全程。
他看到了男人的悲愤,女人的哭泣,老人的哀悼以及孩子的嚎啕大哭。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
当卡门的棺材慢慢的沉入地底,消失在苏拉的视线中时,他就知道,这回是他赢了。
卡门啊,如果你在天上看着我的话,那就尽情的来表达对我的愤怒吧。
要知道,无论你的英灵在天堂怎样高贵,都无法阻止凡世间的我。
在充满血腥的荆棘之路上,一两个人的牺牲是值得的,更何况是你这样的烂好人。
苏拉隐藏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暗处,无声的笑了。
————
与菟丝子骑士团代表的会面很快就到来了,预计将在十三点整,会谈的地点在许珀尔玻瑞亚宫的一间会议室里。值得一提的是,那间会议室曾经两次接待了来自菟丝子骑士团的代表,
当时参加会议的人都在,现在又将举行最后一次会谈,不同的是,菟丝子骑士团的代表中少了一个人,也就是卡门。
艾尔斯顿今天的面色很憔悴,眼眶红红的,还带有淡淡的黑眼圈,原本就瘦弱的身躯现在摇摇晃晃,仿佛风一吹就倒。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个时辰了,尤其是她刚刚看到卡门的棺材埋入地底时,艾尔斯顿近乎于崩溃。
卡门不仅仅是自己的长官,还是她的信仰,也是她对于这个世界所存在的一缕希望。
现在,希望之光消失了,剩下的人在恸哭中摸索着黑暗,蹒跚前进。
死者已逝,生者如斯。艾尔斯顿清楚,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哭泣,而是为她的部下下达一条至关重要的命令。
在二天前,菟丝子骑士团内部也为要不要服从卡门遗言的问题做出了激烈讨论,一些乐观派认为完全不需要希尔兰的帮助,仅凭他们这些年轻骑士就能把那些保守派赶下台。但艾尔斯顿清楚,这样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保守派在菟丝子骑士团国的统治有多么的根深蒂固,这问题谁也不知道,如果让他们去单独面对强大的反对派势力,无异于飞蛾扑火。
卡门很明智,他明白,苏拉完完全全有能力解决那些保守派。而且,希尔兰也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的变故,到时候,比起刀兵相见,直接让两国合并是最好的选择。
但也许这只是表层的原因,艾尔斯顿隐约的感觉到,卡门的心里没有不甘,只有平静,面对死亡时那种奇怪的平静。
也许从一开始,卡门就知道,如果他失败了,苏拉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他临死前才会没有任何的犹豫,冷静的下达一道又一道命令,等一切安排妥当后,才放心的走上黄泉路。
没有人知道卡门做这件事情的心情如何,是悲伤?是遗憾?又或者是苦涩?
艾尔斯顿心情沉重,感觉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倒在她的心上,让她无法生存。
不……你要打起精神来,艾尔斯顿,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会谈很快就开始了,其实根本没什么悬念,都在围绕着希尔兰与骑士团合并的一系列问题做出商讨,没有人敢反对两国合并这一件事。
希尔兰的实力将会进一步增强,除了得到菟丝子骑士团国丰富的资源外,希尔兰从菟丝子骑士团国内部所借的一切债务基本上不用还了。
要知道,希尔兰经济原本背负着沉重的债务,政府每个月都要花费一笔不小的开支来还债,而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向菟丝子骑士团借的。
现在好了,借钱的和债主成为一个人了,钱也不用还了。
另外就是针对菟丝子骑士团国内部存在的大量混血人和异族难民的问题,骑士团方面试图维护卡门对于异族宽容的政策。但是希尔兰方面坚决不同意,并且强硬的表示,两国合并后,将会在三个月内驱逐将近一半的异族难民。
面对这个事实,艾尔斯顿也无力回天,卡门死后,她能保住骑士团的政治遗产已经算是奇迹了,但维持现存的对外政策根本不可能。
接下来,也是最关键的时刻。
窗外的黑云逐渐积聚,原本阴沉的天气现在更加恶劣,明明是下午三点,天空却如同黑夜一般,漆黑如墨。
看起来要下大雨了。
苏拉心中一边感叹,一边垂下了纯黑色的眼瞳。
艾尔斯顿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从身边的护卫手里接过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小木盒,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还镶嵌着一颗璀璨的红宝石,就如同有光芒从这个小木盒中间溜走。
“苏拉……元首,这是菟丝子骑士团权利的象征,一把由枯萎菟丝子缠绕的短剑。”
艾尔斯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摸索着,终于找到了启动开关,然后毫不迟疑的摁下去。
嘎吱嘎吱。
盒子开了,里面的短剑经过了几十年苦难的侵蚀,已经变得锈迹般般,而那一束环绕着的菟丝子,现在枯萎的不像样,只要有一阵清风袭来,就能把菟丝子吹成粉末。
【传说中,大陆的西北部一直以来受到菟丝子的侵占,这是一种能够吸收农作物养分的植物,它就像是植物界中的吸血虫,轻而易举的就能让农夫颗粒无收。】
【几十年前,在那里的一个小村庄里,当菟丝子的灾害再度来临之时,一名年轻人挺身而出。他组织十几名村民,齐心协力,共同铲除了村庄里的菟丝子。】
【听说,当时他们是用几把短剑将这些植物连根挖起的。而在铲除这些植物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于是,菟丝子骑士团就这么诞生了】
【他们以菟丝子缠绕的三把利剑为旗帜,惩奸除恶,劫富济贫,成为了叱咤风云的一股势力。】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呢?】
苏拉不知道。
也许……因为他们是【骑士】。
苏拉接过了那个小木盒,然后缓缓的盖上,这一把无法使用的短剑将会永远的尘封起来。
【国策:合并!合并! 已完成】
而现在,【骑士】,这个悲壮而又崇高的职业,不复存在。
再见了,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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